【周关】远山
看完周巡那段独白，太难受了。瞎几把写写，没什么具体情节，切勿当真。
周巡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坐在驾驶室里，车没点火。到处去摸打火机，驾驶室里挺黑的，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不想开灯，所以半天也没摸着。心浮气躁的咬着没点燃的烟嘴，棉花被洇开在嘴里，寡淡的味道在嘴里漫开了。
他本来对自己刚才表现足够满意。但是两分钟之后他又后悔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娘们唧唧的。临场发挥加上点半真半假的抒情，好像还真有点煽情了，好在当事人本人听不见。行吧，说出来也就把这事儿先撂下了。十五年又怎么样，已经过去了，接下来还能不能再有接下来的二十年，三十年，不把这案子破了，压根儿都不用想这茬了。关宏宇这小子还得关上一阵子，关宏峰也见不着他弟。实在不行，就装大尾巴狼呗。等左转那个红灯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在审讯室里居然还能清清楚楚的回忆起来那个人十五年前那个夜里的每一细节，他穿的大衣款式和围巾颜色，这着实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开车准备回家，看到看见路边的小推车卖烧鸡。想起来前阵子关宏峰在他面前胡说八道用烧鸡喂老虎。他就佩服关宏峰这点，什么事到他手上好像都能做得顺当，稳妥，行云流水。即使是睁眼说瞎话，一丝破绽都看不出来。不排除是因为他在此前漫长的合作生涯中，关宏峰说什么他下意识的反应总是相信，虽然他挺不想承认的。
但他关宏峰却始终没有完完全全信任过自己。想到这儿周巡觉得挺没劲的。又陷入他在刚跟着关宏峰的时候常常会有的那种自我怀疑。他的思维怎么就比自己快上几个八拍呢，他脑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个细节我就没注意到，后来他慢慢跟着也学了点。他独立办完第一个案子的那个晚上，关宏峰从不喝酒也和他大半夜坐在路边的小摊上，碰了杯。两个人都挺高兴。他记得那是夏天，啤酒花沿着杯子洒在关宏峰的手背上，一个大老爷们，手还挺白嫩的。他没少因为这个笑过老关，老关根本懒得搭理他。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多猜忌，怀疑，算计。他终于摸到个打火机了，操，居然是某一年过生日的时候关宏峰送的。这个晚上注定是绕不开这个人了。他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又想，算计是因为自己长进了，有了和关宏峰算计的资格，从某些角度来看说不定算的上是件好事。
可那时候的他看着眼前和他一样年轻的上级，想的是全然不同的事儿。自己是不是总算追上了他那么一点点。一辈子不长，他们的差距太大。但是如果这辈子只用来干这一件事儿呢？
他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想起来小的时候，和父亲散步，看到不远处的山，总觉得有一天能去到那里。等到长大了，真正到了当年自以为的山脚下，才发现小时候的自己看见的是更远处的山的轮廓。年轻人总是经历过沮丧过后，方才可以释然。人和山之间的距离尚有障眼法。人和人呢，只怕这层层叠叠的障碍，将这不短的路程推得更远。好在他眼里只有一座山，脚下只有一条路，走一辈子，就算到不了山脚，至少他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这些年。至于山知道，或者不知道，那都是山的事了。
队里的电话响起来，刘长永的档案还要他签字才能处理。他把那个到了嘴边的操字忍了回去，调了头开回队里。
干刑警这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和关宏峰算起来都是老光棍了。这个刘长永，结了婚，有了漂亮女儿，后来换了个老婆，又生了大胖小子，说起来也算是有福气，在知天命的年纪本来应该等着享受天伦之乐了，却是这样收场的。叫人想起来心里挺不是滋味。说句实话，他平时的确看不上刘长永，他向来觉得靠真本事吃饭的才是男人，那些花花肠子，他周巡未必学不会，倒是真的看不起。到了了，站在生和死前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就自然的消散了。
上学那会儿摇头晃脑的背诵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或轻。说实在的，他真没想过什么以后。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把握不了，更别说其他那些有的没的了。况且他这些年，除了办案，别的再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一提到事。他的生活里就两个人，家里的老爹，和队里的老关。哟，都把老关跟老爹比了，他想到这里自己都乐了。
他从队里出来的时候，再往回走的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本案卷躺在后座上，放得东倒西歪的，挺行啊，模仿关宏峰那小子真是从各种角度准备到位了。估计人刚走不久，他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个短信。
“出来见一面吧？就不想听听你哥在里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支队路口左拐第二个路口的面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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